发布于 2013年11月30日
走进禅城区老城区的莲花路，在几座已被岁月剥蚀成青灰色的老房子后面，一栋窄门窄窗碉堡式的楼房出现在眼前。“到了！”58岁的老街坊黄长培指着“莲花巷4号”的门牌告诉我们，这就是老城区的“当楼”之一—莲花路土府。
典当业堪称现代金融业的鼻袓。当楼，就是当铺用来保管物品的房子，也称土楼、土府、储物楼。今天，在老城区的青云大街、锦华路、莲花路、禄丰新巷、石巷、普君墟等处，仍然可以看到这样的土楼。
它们基本上单栋存留，与周围建筑没有连接，显得孤高冷清。很难想象，几十年上百年前，明清四大镇之一的佛山商贸繁荣，大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以专门收取抵押品放款为生的典当行，就在一条条大街上生根发芽，为生意人和平民提供周转资金……老当楼，就是典当业曾在佛山叱咤一时的证据。
有规模：鼎盛时期佛山当铺有50余家
明清时期，佛山与湖北汉口镇、江西景德镇、河南朱仙镇合为“中国四大名镇”。后来逐步发展成为岭南地区商品集散地和冶铸、陶瓷、纺织、中成药等制造业的中心。
佛山活跃的商贸活动，还带动了配套服务业的繁荣，典当业就是其中之一。经商面临着很多变动因素，资金短缺是难免的事，开口向别人借不方便，就可以把物品抵押在当铺，讲明抵押时间、押金，缓解燃眉之急。那时候，带着大把银子在外行走并不方便，所以很多人会随身带上几件贵重物品，以备不时之需。
据《佛山商业志》记载，佛山典当业在明清时期已经存在，在清嘉庆、道光、咸丰时期达到鼎盛。1928年佛山有13家当铺，到上世纪30年代初有大大小小当铺50多家，大多分布在佛山各大街巷，像青云大街、锦华路、莲花路、禄丰新巷、石巷、普君墟等处。当时，当铺的门面和当楼鳞次栉比，被称为“50当铺打擂台”。
当铺按规模、资金、质押期，分当、押、按三种，分别对应大、中、小三种规模的当铺。大店铺称“按”，一些富户会把一些贵重的皮草、首饰、古董等物品拿到大当中去。其断期最长（三年），相当于现在的旗舰店；“当”的其资金不及大按，规模亦较小，好比一般的品牌店，主要服务对象还是富人和商人。小店铺则称“押”，基本上就是社区店了，服务对象涉及各阶层。由于押期在当铺里属最弱、最短，但利率最高，奉行的典当原则是“九出十三归”，即物品值十元，但实际只借九元，但赎回却需要十三元。
有变迁：青灰当楼曾威水
一般来说，大型当铺会有专门的当楼。莲花巷4号的一座两层土府，就是这些当楼中的一座。这座土府正面有一道宽不足一米高约2米的小门把守，墙上几个石框的小窗，似乎在诉说曾经的严密和牢固。历经岁月的侵蚀，土府的部分墙面已经剥落，露出青黑的内里。
在禅城区原福贤路禄丰大街53号，还有一座7层碉堡式的禄丰当楼静静地矗立在杂草和乱石中。史载禄丰当楼建于原名“忠诚”当铺，属于第三批佛山市文物保护单位。遗憾的是，这些土楼大多门窗紧闭难以入内。
黄长培的阿婆接触过典当行，跟他讲起进典当行时的忐忑。“走进典当行，迎面就是一个大屏风，也叫"遮羞板"，街上行人见不到店内的情况。当客掏出想当的东西，让二叔公（在当铺鉴别估价的人）估个价，就可以交易了。”现在，老黄是一家典当行的经理，在佛山典当业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据他讲述，老当楼主要用来储存抵押品，楼板和楼梯以上好的木板制造，每层放上干石灰，四周的窗眼通风凉爽。越贵重，越易受潮的物品，就越放得高。
“我细个时，莲花路一带有四座老当楼，细路仔都在那些楼里、楼边玩捉迷藏，后来有的倒有的拆，现在只剩下一座。”对于渐渐消失的老当楼，在老城区长大的黄长培怀念不已。
有延续：典当物品见证时代变迁
记者查阅史料和采访一些业界人士了解到，上世纪80年代末起至本世纪初，典当行也曾风光一时。当时正值改革开放，佛山的经济迅速发展，大量人需要融资，莲花路保得、新堤路德兴等典当行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最多时也有十几家。
“1989年、1990年时，来当大哥大、摩托车、BB机、傻瓜相机的比较多，2000年以后，开始有人来当电脑。”黄长培回忆：“当时当铺的生意忙不过来，一天有十个、八个当大哥大，六七个人当摩托车，一部大哥大可以当两万多元，一台摩托车起码也当一万元，BB机可以当一千元，傻瓜相机也可以当100~200元，有些电脑可以当一万多甚至两万多元。”当时当铺的利润高，一个人在当铺工作，一家大小都可以养活。
随着时间的变化，典当的物品也有了变化，当铺不再接受大哥大、BB机、傻瓜相机的典当，手机、电脑等更新换代快的物品，也很少当，摩托车的典当还做，但能抵的当金已大不如前。
有话说：
典当行“二叔公”后继乏人
典当行的风险很大，当铺能否盈利，最主要靠的就是“二叔公”。他们拥有一双火眼金睛，通过手摸、眼看，就能判断出一件物品的价值。旧时，有一种人被称为“种虫友”，专门在物品上做手脚，然后向当铺骗取金钱。
据老黄介绍，古时候“种虫友”可能会做一些假字画，现在这些“职业杀手”更偏向在金饰、玉饰上作假。有时他们把市场价为20多元一克的金属铱混进几百元一克的铂金首饰里，真假难辨。"二叔公"都是通过不断吃亏成长起来的，所以做典当这一行经验很重要。”现在也是一名“二叔公”的老黄介绍。
让黄长培心急的是，研习典当这个门类的人比较少，尤其是年轻人不愿意进入这个行业，典当行的人才年龄普遍偏大。为把技术传下去，老黄现在带了两个徒弟，20多岁的小刘以前做过运动行业，接触典当这一行后发现能学到很多东西，才决心虚心学习。但他身边的朋友，几乎没有从事这一行的，对于他从事的行业，很多人也表示不解。“我们这帮老人退休后，佛山典当人才可能出现一个断层。”老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