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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6月15日，北京市启动医耗联动综合改革，约3700家医疗机构取消耗材5%或10%的加成，与此同时调整了6621项医疗服务的价格。继2017年正式启动医药分开综合改革后，时隔两年，北京市医改再下一城。

如今，此次医改已满月有余，在“不增加患者整体负担”的前提下，提升医疗服务价格、降低耗材和药品价格，不是一道简单的加减算术题。

针对时代周报记者关于患者医疗价格提升和耗材价格下降幅度的询问，7月26日，北京市卫健委相关部门人员回复称，卫健委财务处和医保局已在整理相关数据。此次改革启动前，北京市医保局党组书记于学强曾表示，此次调整的医疗服务价格项目，将按照“能报尽报”的原则，除国家明确规定不予支付的项目外，其他项目均纳入基本医疗保险报销范围。

“公立医院无法依靠财政补助维持运转，目前把药品和耗材加成取消，是为管控医院用药品和耗材盈利的现象，另一方面，相应地提升医疗服务价格，使医院通过提供医疗服务获取收益。医疗服务价格调整后，医保会逐渐跟上。”北京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卫生政策与管理系教授周子君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

调整医疗服务价格，凸显医生劳动价值

霍杰（化名）是北京某大型公立三级医院的医师。他向时代周报记者介绍，6月15日正式启动医耗联动综合改革前，5月上旬，北京市卫健委相关部门人员就来到自己所在医院，面向医院和各科室主要负责人开展培训，解释政策和相关改革举措。

在此次改革中，除了取消耗材加成，由仪器设备开展的检验项目价也降低了。北京市某大型三甲公立医院的体外碎石中心主治医师张桦（化名）向时代周报记者介绍道，所在科室的检验项目价格都已下降，包括b超、核磁和CT，其中平扫CT从500多元降至约300元。谈及医疗服务价格的调整，“我主要还是看片，依靠设备实现疾病检查，感受并不明显。”张桦表示。

据了解，北京市总体上沿用1999年确定的医疗服务价格，75%的医疗服务价格低于成本。2017年正式启动的医药分开综合改革中，调整了435项医疗服务价格，将近20年未变的项目价格有了新变化。此次正式实施医耗联动综合改革前，北京市卫健委主任雷海潮曾介绍道，在2017年医药分开综合改革后，仍有几千项医疗服务价格维持着1999年的版本。

调整医疗服务价格，旨在凸显医生劳动价值。相较于2017年的项目调整规模，此次医耗联动综合改革调整价格的医疗服务项目更多，包括中医、病理、精神、康复、手术等方面。

在医改“腾笼换鸟”的总体思路下，北京作为“4+7”带量采购的试点城市之一，同时在医用耗材方面实行联合采购，通过降低药品和耗材价格，在政策“不增加患者总体负担”的初衷下，使得医疗服务价格具备更大的上调空间。

6月中旬，雷海潮曾表示，目前，通过京津冀医用耗材联合采购，人工关节、心内血管支架等六类耗材价格平均下降15.5%，一年可为北京市节约医用耗材费用约5亿元，而3月23日开始施行的国家药品带量采购，预计全年将节省药品费用约15亿元。

政策意欲通过降低耗材和药品价格，为医疗服务价格调整先行铺路，但问题的关键是，医疗服务价格较大幅度地提升，要“保证患者总体费用”不增加，耗材和药品价格腾挪出的空间是否充足？

供不应求，高值耗材价格仍居高位

有升有降。北京市卫健委在回复时代周报记者时，以胃占位性病变为例：医耗联动综合改革后，手术费用提升了1754元，材料费下降约2380元，加上病理费和化验费的调整，患者总体医疗费用下降约500元。

根据北京市卫健委进一步向时代周报记者提供的数据显示，最简单的单支病变手术中，病情较轻的患者，放置一个支架，可以只使用一个球囊，一个冠脉导丝、一个导引导管、一个压力泵等高值耗材，此次医改后，高值耗材的费用减少约764元至1675元，再加上低值耗材取消加成，患者的耗材费用一共可减少940元至1850左右。

但实际上，尽管取消加成，部分高值耗材的价格仍处高位。

霍杰所在科室为周围血管介入科，由于需要使用的耗材量大，在医院的内部考核中，该科室的耗材占比一直位居前列。

以周围血管介入手术常用的高值耗材抗栓塞远程保护装置SpiderFX 5.00mm为例，该耗材由于打开后呈伞状，有“保护伞”之称，术中主要用于防止血栓逃逸，为一次性使用产品。改革前，由于有5%的加成，保护伞的价格为17325。改革后，该项耗材价格为16500元，取消了825元的加成。

霍杰告诉时代周报记者：“但取消加成只是一方面，这些进口耗材进入医院的价格就很高，而且价格很难降下来。”国家药监局官网显示，这款耗材由美国进口，自2009年批准进入中国市场以来，先后只有2家代理公司。

霍杰所在的周围血管介入科，实施的多为微创、精细手术，使用的耗材也多为进口产品。“这些高值耗材基本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有时候甚至出现几个地方同时竞争一根4000多元导管的情况。”霍杰告诉时代周报记者。此外，高值耗材中的取栓系统超过4万元，目前仍由患者自付。“国内的研发技术无法达到水平，实际上有些耗材的专利期已过，但国内市场上仍没有能够替代的国产产品。”霍杰说。

面对供不应求造成的耗材高价，取消耗材加成腾挪出来的价格空间还远远不够，高值耗材治理成了降低患者就诊费用的重点。今年5月29日，中央深改委审议通过《关于治理高值医用耗材的改革方案》。方案与药品带量采购的思路类似，即在部分某耗材上试点实行带量采购，例如骨科植入类等，安徽成为第一个先行试点的省份，此后跟进的还有江苏和山东两省。

医疗费用总体增幅下降

在“不增加患者整体负担”的前提下，降低耗材和药品价格、提升医疗服务价格，这不仅仅是一道简单的加减题。

6月14日，在国家卫健委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国家卫健委体改司巡视员朱洪彪曾回应时代周报记者称，调整的医疗服务价格将按规定同步纳入医保支付范围，保证患者基本医疗费用负担总体不增加。

如霍杰提到的高值耗材“保护伞”，改革启动后，“保护伞”从原来的患者自付变为30%由患者自付，剩余70%，医保按一定比例报销。

同时，作为改革的配套调整，城镇职工及城乡居民住院报销的封顶线，分别由30万元、20万元提高至50万元、25万元，已于今年1月1日起执行。同时，对在此前已超住院封顶线的参保人员，按新政策计算医保的应补报金额。

此外，对城乡居民医保参保人员中的四类困难人员，大病保险起付线均降低50%、报销比例提高5个百分点，即起付线至5万元以内的个人自付费用，报销比例由60%提高到65%；5万元以上部分报销比例由70%提高到75%。

据北京市卫健委7月18日公布的数据，医耗联动综合改革一个月以来，监测单位的医疗费用较去年同期增长5.2%，但较之1—5月的平均增幅有所回落。门急诊次均费用降低0.1%，出院例均费用增长1.1%。

雷海潮称，新医改实施时间只有一个月，医疗机构和患者行为尚在调整变化中，上述统计指标的变化还是初步的，有待进一步观察。